棲鳳齋是京城最大的一家古玩字畫店，也是名門貴族經常光顧的地方。是一棟三層高的獨立式塔狀建築，屹立在鱗次櫛比的大街上，顯得格外的醒目。

惜若手裏拿著一把琉璃吊墜兒的宮扇，徐徐地走在熱鬧的大街上，沿途一路走來，引起了不少人的註意。那一身素凈的裝扮，頭發隨便挽了一個發髻，用一根羊脂色茉莉小簪稍作點綴，宛若誤入紅塵的仙子，有著一股不食煙火的脫俗之美。

這樣一個大美人所經之地，都是一陣唏噓聲。

惜若感受得到別人的目光，沒有一丁點兒的不自然，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。

“大姐姐，就是這裏了，我們進去吧？”公孫語若指著不遠處那棟造型獨特的高樓，小臉上寫滿了興奮。

至於這麽高興嗎？惜若嘴角微微勾勒出一點弧度，緩緩地跟了上去。

見到有客人來了，那掌櫃的立刻面帶笑容的迎了上來。見到惜若的時候，他還楞了好一會兒，才熱情的介紹道：“幾位姑娘想買點兒什麽？本店金銀玉器、古玩字畫、珠寶首飾、奇花異石應有盡有，不知道姑娘想要點兒什麽？”

果然是大手筆，品種比起別的鋪子要豐富得多。

惜若一邊感嘆的同時，也忍不住打量起內部的裝飾來。一樓非常的寬敞，裝飾得非常華麗，卻不落俗套。墻柱上除了掛著名家書寫的對聯之外，還用上等的林羅綢緞作為幕布加以點綴。錯落有致的貨架上擺放了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，而不同種類的物件又分門別類的區分開來，讓人一目了然。

除了那些貨架之外，大廳裏還設置了很多供人休憩的桌椅，桌子上擺放著一些小點心和茶水。興許是店主的品位和眼界都比較高，所以每個桌子上擺放的茶壺被子，甚至是托碟，每一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。

還有那飄香的茶葉，以及散發著誘人氣味的糕點，無一不精致，無一不凸顯著周到。能在這樣的環境下慢慢欣賞，慢慢鑒賞，自然是回味無窮。

惜若心想，這店主還真是奇思妙想，居然能夠想的如此周到。想必這也是此處生意如此興旺，吸引大批回頭客的法寶之一吧？難怪這裏是京城名流們經常光顧的地方，想必他們都將來此處消費當做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吧？

“大姐姐，咱們去二樓看看吧，大廳裏人太多了。”語若臉上雖然還是很興奮的樣子，只是她熟稔的模樣，好像早就來過此地，不然也不會知道還有二樓可以逛吧？

惜若假裝不知，卻給了雪兒繡兒一個眼色，讓她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。

二樓相較於一樓的華麗，更顯得清幽雅致一些。到處都是花草盆栽，花紅柳綠，一派生機盎然的模樣。

惜若立刻就被二樓的景致給吸引，走到一盆盆嬌艷欲滴的花朵前觀賞起來。雪兒和繡兒也是見過不少世面的了，但是進入這第二層的時候，還是大大的驚艷了一把，嘴巴半天都合不攏。

語若在奇花異草中穿梭了一會兒，便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，對惜若撒起嬌來。“大姐姐，語若有些累了，咱們坐下來休息一下，可以麽？”

那天真無邪的面孔上，透露著些許疲憊。

惜若心想，她才十歲，又是閨閣裏養大的千金小姐，肯定不能跟自己的體力相比。從下馬車到這邊的店鋪，也走了一炷香的時間，的確是有些累的。

“也好，咱們先找個位子坐下來喝杯茶，再逛也不遲。”惜若順從她的意思，來到窗子邊的一張圓桌旁坐了下來。

“那就麻煩雪兒姐姐和繡兒姐姐去準備一些糕點茶水咯…”語若嘴巴很甜，對惜若的貼身丫鬟也是以姐姐相稱，想要博取惜若的好感。

算起來，語若也算是府裏的半個主子，雖然是庶出，但也是公孫羽的女兒。所以她叫雪兒繡兒姐姐的時候，那兩個丫頭都皺了皺眉。“四小姐太客氣了，這本就是奴婢們的本分。”

“小姐，奴婢們這就去向店家討要些茶水和點心。”

兩個丫頭乖巧的下樓去了，臨走時心裏不免有些擔心。

惜若臉上的笑容不變，心裏卻提高了警惕。“四妹妹似乎對這裏頗為熟悉？”

公孫語若微微楞了一下，這才小心的應對道：“大姐姐說笑了，語若也是第一次來呢！”

“哦，是嗎？”惜若停頓了一下，才接著說道：“可是四妹妹似乎早就知道，這二樓的環境更為清幽，適合女子聚會閑聊。”

語若臉上劃過一絲尷尬，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：“我…我也是聽別人說的。”

“聽誰說的？”惜若繼續追問。

語若被逼到墻角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
這個地方，她的確是第一次來。只不過，有人早就給她講解過這裏的布置，以及每一層樓的擺設。而今天她的目的，就是將惜若引到這裏來罷了。

“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，本王真是大開眼界！”突然，一個身穿深紫色華服的陰柔男子從一個樓梯口走了下來，他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年輕的公子。

語若一見到那男子，便飛快地起身，跪倒在地。“語若給明王殿下請安。”

惜若聽到這個稱呼，眉頭微微蹙起。

這個明王她有一點印象，上次在宴會上，她就觀察過他了。一個長相陰柔的俊美男子，眼中永遠都帶著一抹猥瑣，讓人覺得很不舒服。據說他喜好男風，對長相俊美的男子，尤其喜愛。

看看他周圍的那幾個青年，一個個都是細皮嫩肉的，用現代人的觀念來講，那就是華麗麗的小受啊。

只是這樣一個有斷袖之癖的王爺，為何要在這裏約見她呢？他不是喜歡男人嗎，為何又要找上自己？

惜若緩緩地轉身，對著那明王福了福身，並沒有行大禮。“惜若見過明王殿下！”

“果然是國色天香，難怪連我那皇兄也對你動了心。嘖嘖嘖…近距離一見，真不愧是個尤物！”明王附庸風雅地一路從樓梯走到惜若面前，臉上滿是讓人作嘔的神態。

惜若自然是不想跟這位不學無術的王爺相處的，於是想要找個借口離開。卻不想那王爺似乎想要故意為難她似的，就是揪著她不放。

雪兒繡兒不在身邊，她有些勢單力薄。

在王爺有心的安排下，語若和那些隨從都慢慢地消失在了二樓，最後只剩下惜若跟明王兩個人了。

“小美人，你躲什麽躲啊？”蕭子靖見惜若不斷地後退，莫名的興奮了起來。他從未對女子有過興趣，沒想到見到她時，居然有了感覺。

惜若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潔白無瑕，但是越見她如此高貴素雅，他就越想要看到她被褻玩不堪折磨的樣子。

一直退到了窗子邊，惜若已經無路可退。

其實要擺平這個臭男人，她一招就可以了。只不過對方是王爺，而且此時她不宜暴露自己的身手。如果真的動了手，恐怕以後的麻煩就更大了。

這蕭子靖是英王一派的，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。油頭粉面、心思歹毒，惜若可以清楚的知道，如果將來大皇子得了天下，百姓將會過上什麽樣的日子。有這樣助紂為虐的兄弟，就算那英王再睿智再英明，恐怕大好的江山，也會敗在這位陰狠的王爺手裏。

惜若一向不喜歡與皇室的人打交道，但是跟他比起來，她忽然覺得洛王和越王其實挺不錯的。至少在他們面前，她不會有作嘔的感覺。

蕭子靖見惜若依舊沈著冷靜，沒有半點的緊張，頓時就惱了。這個女子，不應該像那些小清倌兒一樣，見到他就感到害怕，露出那樣楚楚可憐想要求饒的眼神來嗎？她不應該護著自己的身子，嚇得痛哭流涕嗎？她不應該大聲地求饒，然後任由他糟蹋嗎？

不，這一切太詭異了，詭異到讓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起來。“賤女人，快點兒向本王求饒，不然本王就在這兒要了你！”

那怨毒的眸子射出令人生寒的光芒，似乎想要掌控一切。

惜若一手將窗子推開，身子飛快地爬上窗戶，嘴角隱含著一抹冷笑。“王爺，您最好不要再過來了，否則，臣女就從這裏跳下去！”

她冷冷的話語，在他聽來極為可笑。“你膽子不小，居然敢如此跟本王說話！還敢要挾本王，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！”

蕭子靖不顧窗子外面的議論紛紛，又逼近了她幾分。他量她也不敢往下跳，畢竟這裏距離地面，至少有三米高的距離。一般的閨閣千金，都是手無縛雞之力，這樣高的高度對於她們來說，想必就是懸崖峭壁。

“王爺請自重！”惜若瞄了一眼樓下的人群，故意提高了聲音。

樓下的人見那個俊美的男子居然是王爺，頓時就炸開了鍋。

“光天化日之下，居然逼著女子跳樓？這還有沒有王法了！”

“你沒聽見那姑娘說嘛，那人是王爺，是皇帝的兒子，他的話就是王法！”

“可憐了那女子，生的花容月貌，卻要做那冤死鬼！”

“人家是王爺，咱惹不起，還是有多遠躲多遠吧…”

蕭子靖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別人怎麽看，反倒是一直朝前逼近，想要逼得她下跪求饒為止。

樓下的雪兒繡兒見四小姐一個人下來了，頓時知道事情不妙。但是那些男子卻攔著她們，不讓她們上樓去保護主子，所以急的團團轉。當外面的議論聲越來越大的時候，她們二人才放棄上樓去，想要回去搬救兵。可是當看到自家的小姐坐在窗臺上，被逼著往下跳的時候，她們的魂魄都要飛了。

“小姐…小姐您千萬不要跳啊！”

“小姐…都是奴婢們不好，不該讓您一個人留在上面…”

兩個丫鬟急得沒辦法，只能無助的在下面哭泣。

明明知道四小姐沒安好心，但是她們卻還是由著小姐來了這裏。想到那個陰柔的男子將要對小姐做的事情，她們就不寒而栗。

周圍這麽多的人，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。那些只會在一旁看戲的，一個個變成了謀害小姐的幫兇。

“嗚嗚嗚嗚怎麽辦，繡兒？小姐她…”雪兒也不過是個丫鬟，遇到這種事，她都六神無主了。那個要迫害小姐的人，偏偏還是個皇子，皇帝親封的明王。她們做丫鬟的，哪裏拼得過人家。

看著小姐坐在危險的地方，她的心都要碎了。

繡兒雖然也慌了神，不過好在她也是個機靈的。這棲鳳齋怎麽說也是有大後臺的，她相信這店老板不會置之不理，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吧？

“掌櫃的，請你救救我家小姐！”繡兒見到那個微胖的中年男人，立刻就沖了過去，不斷地磕頭祈求。

“姑娘請起，在下已經去請東家過來了，相信很快就會到了。”那掌櫃的倒是個明事理的，知道事關重大，所以很早之前就已經做出了反應。

繡兒聽他這麽一說，心裏稍微獲得些安慰。

樓上，兩個人還在對峙著，蕭子靖就喜歡玩兒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。先將老鼠耍的團團轉，等到她耗盡力氣的時候，就是他出手的時候了。所以他也不急，反而坐下來，自以為風流瀟灑的揚著手裏的扇子，一雙賊兮兮的眼睛卻始終盯著惜若不放。

而惜若卻已經丈量好了窗子與地面的距離，推算出如何著陸比較安全。就算她是個弱女子，就算她不會武功，但是這個高度，還難不倒她。

只是唯一的弊病就是，樓下聚集的人太多了。萬一她跳的時候，有人推搡起來，被她撞到就不好了。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，惜若一直在選擇恰當的時機，不敢貿然行事。

就在兩個人都快瀕臨爆發的時刻，遠處忽然有人策馬狂奔而來。

那馬蹄聲聲，踏在每個人的心上，激起一圈一圈的漣漪。惜若是站得高看得遠，當司無痕騎著黑色的駿馬疾馳而來的時候，她就已經看到他的身影了。而跟在他身後的，就是那焦不離孟的兄弟二人組。不過今天比較特別，除了那兄弟二人之外，還有一個同樣器宇不凡的男子。

惜若正在觀察外面的形勢，卻不想蕭子靖突然發難了。

他的耐心用完了，也不見惜若討好讓步於他，所以他決定用強的，也要讓這個女子在自己的身下求饒。

一只手臂被纏住，惜若的重心開始不穩起來。她一半的身子在窗子外面，另一半卻被蕭子靖拉扯著，掙紮之下，她的身子搖晃的厲害。

“不要啊，小姐…”雪兒繡兒捂著臉，淚流滿面。

那麽好的小姐，怎麽會遇到這樣的無賴！

兩個丫頭一邊自責，一邊努力尋找著救人的辦法。在她們的心裏，惜若的安全是最重要的。如果她這的掉下來，她們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去，做她的墊背。至少這樣，她們的小姐可要少受點兒罪。

“快讓開！”司無痕看到那個白色的身影在窗子邊晃來晃去，整顆心都提起來了。快馬加鞭之下，他心急如焚，生怕自己來不及救下他心愛的女子。

惜若聽到司無痕的聲音，心中一喜。

這個男人的功夫她是百分之百相信的，如果她真的掉下去了，他肯定也能接住的。所以不管蕭子靖如何使勁兒的拉扯，她都不會屈服。

蕭子靖自然也是看到了策馬而來的司無痕，有他的地方就有蕭子碩和蕭子冉。他們兄弟二人從來與自己都不對盤，所以在這個關鍵的時候，他絕對不可以讓惜若落入他們的手裏。

“賤人，快給本王下來！”

惜若心中暗罵，你才是賤男，死男人，臭男人！

蕭子靖暗暗著急的同時，也對公孫惜若徹底失去了耐心。他沒想到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，居然能夠與他拉鋸戰這麽長時間。她有沒有武功，他非常的清楚。但是她又與那些閨閣千金不同，似乎體力要好得多。

這一發現讓他很惱火！他也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了，幹脆直接就去點惜若的穴道，想要將她綁走再說。

只是他的手快，惜若的反應比他還快。

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預測之內，所以當他的手指點過來的時候，惜若突然向後仰去，重心往後移動，蕭子靖根本就碰不到她的上半身。

縱然有武功在身，但是惜若也很聰明地避過了幾個重要穴位，最後在他的一個不註意之下，擡起腳就向他的胸前踢去。

此刻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，先擺脫掉他才是正經。

人的本能反應，當受到攻擊時，很自然的動作就是防護。所以惜若踢向他的時候，他立刻就放掉了她的手臂，改為護住胸口。只是這樣以來，她的重心在窗外，他的手一松，她整個人就往後栽去。

司無痕在惜若掉下樓的那一刻，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。

再也顧不上騎不騎馬了，他一個梯雲縱，利用絕頂的輕功飛速的掠過來，在距離一米多的時候，將惜若給撈到了自己的懷裏。

雪兒繡兒在惜若掉下來的那一刻，已經完全傻掉了。周圍看熱鬧的人們也嚇得不輕，很多人都捂著眼睛，不忍看下去了。

只有惜若臉上仍舊泛著笑意，一雙晶瑩剔透的眸子望向攔著她細腰的男子時，滿是信任和歡愉。

“我就知道，你一定能接住我的。”

她小聲的在他耳邊說道，沒有讓別人聽見。

司無痕幾乎是慘白著臉，仍舊心有餘悸。看著那美目低垂，嘴角微微勾起的小女子在他的懷裏巧笑倩兮，他真有種想要當街打她屁股的沖動。

心跳還在劇烈的起伏著，司無痕單手摟著惜若纖細的腰部，眼中冒著小火苗。但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，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，否則他真的會當眾教訓她一頓。居然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。

雖然她的信任讓他覺得很驕傲，可是想到她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，他還是感到膽戰心驚。

“無痕公子，謝謝你救了我家小姐！”雪兒繡兒睜開眼，發現悲劇悲劇沒有發生，而惜若還活生生的站在她們面前，頓時喜笑顏開。

司無痕醒悟過來，依依不舍的松開了惜若柔軟的腰肢。“不客氣。”

這時候，跟在他身後的幾位出眾的男子都一一下馬走了過來，看到惜若沒事，他們也都放下心來。不過最惱恨的還是從二樓後窗逃走的蕭子靖，他這一次沒有得手，就開始計劃著下一次了。

總之，不將這個女子毀掉，他是不會甘心的。

司無痕寒著一張臉走進棲鳳齋，掌櫃的立刻恭敬地迎了上來。“東家，是小的失職，小的沒想到明王殿下會做出如此無禮的事來。”

“不怪你。”司無痕臉色依舊很難看。想到那個蕭子靖竟然打起了惜若的主意來了，他的拳頭就沒有松開過。“以後，這裏不歡迎二皇子。所有的東西，就是一棵草，都不許賣給他！”

如此嚴苛的申明，表明他真的動怒了。

雖然有生意不做，不是個明智的選擇，但是司無痕做的決定，沒有誰會提出質疑。

“是，東家。”掌櫃的畢恭畢敬，牢牢記住了他的話。

“無痕，要不要讓公孫小姐檢查一下，看看是否受傷？剛好十四在這裏。”蕭子冉知道無痕正在氣頭上，所以只有轉移他的註意力。

一提到惜若，司無痕果然臉色緩和了不少。“十四。”

兩個字，在惜若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情形下，一只冰冷的骨節分明的手搭上了她的皓腕。在炎熱的夏日，居然冷成這樣，惜若不得不擡頭多看了他幾眼。

這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儒雅公子，看起來出塵脫俗。眉宇間充滿了平和的味道，不怒不喜，不慈不悲，有些雕像的涼薄。

他似乎也是個不多話的人，幫惜若把完脈之後，就說了一個字。“不。”

不什麽？惜若在心裏揣測道。

司無痕似乎與他很熟悉，所以替他解釋道：“你的身體並無大礙，大可放心。”

惜若點了點頭，微微福了福身，對他們表示感謝。“惜若謝公子救命之恩。”

嘴裏這麽說，但是那眼神裏的笑意，哪裏是感激，明明就是敷衍。不過司無痕也沒跟她計較，派人將圍觀的人群驅散了。畢竟是做生意的地方，太多閑雜人等不太好。

惜若已經選好了送給公孫羽做壽辰的禮物，便在雪兒繡兒的嘮叨聲之下，要打道回府了。而且這裏男子居多，她一個姑娘家在這裏的確也不大方便。更何況，語若不知下落，這也是一個問題。

她們是一起出來的，就要一起回去。否則別人見了，還指不定說她什麽壞話呢。

“幾位公子慢慢鑒賞，惜若還有事，就先行告退了。”

司無痕眼裏有著不舍，但是卻裝作鎮定的模樣，讓掌櫃的又挑了幾件上好的古玉放在一個木頭盒子裏，送到她的面前。

“今日讓小姐受驚了，這就當做是賠罪的禮物。”

變著方法送她東西，她要還是不要呢？貌似某人的眼神裏有著不容拒絕的意味，惜若低垂著眼眸道謝。“多謝無痕公子饋贈。”

命雪兒收下盒子之後，惜若便踏出了棲鳳齋的大門。

一場風波雖然是過去了，但是惜若卻不得不開始反思。這公孫語若哪裏來的膽子居然敢陷害嫡姐？她又是怎麽跟二皇子搭上線的？再聯想到第一次進宮，語若提起皇後娘娘時候的那份熟稔，難道說這宋氏母女是皇後娘娘的棋子？這也太離譜了吧！要選棋子，也要選厲害一點兒的人物，這對母女在府裏一點兒地位都沒有，宮裏的主子怎麽會看上她們母女呢？

除了這些問題，惜若現在首先想到的，就是該怎麽找到語若。

棲鳳齋三樓

司無痕一發力，捏碎了手裏的一只酒杯。“蕭子靖，膽子不小…居然跑到棲鳳樓來惹是生非了！如果再被我遇到，我絕對不會手軟。”

兩外三個人都沒有說話，只是聽著他在這兒發牢騷。

這裏有好茶，有好的點心，他們自然是樂得享受的。司無痕是這家店的老板，他們也是第一次知道。但是據他們所知，這家店並不屬於司家的產業，而是司無痕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，跟司家毫無瓜葛。

擁有這樣的雄厚的財力，幾乎已經超過了他們幾個對他的認知。

司家本就已經是京城首富，財產不計其數。但是沒想到司無痕卻還有自己單獨的產業，這一點他們難免會有疑惑。

“看來英王那邊已經開始著想布置了。”司無痕擡起眼簾，掃了蕭子冉一眼。

那英王一直視洛王為最大的勁敵，一心想要將他打垮，以免有人與他爭奪皇位。殊不知那自視甚高的英王行事太過霸道，早就已經讓皇上看不順眼了。這一次明王又差點兒釀成大禍，想必皇帝更不會偏向蕭子皖那一邊了吧。

蕭子冉一直很沈默，跟以前淡漠的個性相比，如今他身上又多了一重冷殺之氣。自從經歷了上一次的刺殺事件之後，他整個人就變得更冷了。

“既然他們想要送死，本王就成全他們！”

陰冷的嗓音裏飄過這樣一句話來，讓人不寒而栗。

司無痕也明顯感受到了這股冰冷的氣息，心中不免生出了防備。洛王一直深藏不露，很少有顯山漏水的時候。在朝堂上，很多建樹都是通過他的幕僚提出來的，他很少親自開口。這樣的他更是可怕，實力更是不俗。

在這一刻，司無痕又重新認識了一遍這位三皇子。

“三哥，老二實在是太過分了！我一定要想個法子，讓父皇狠狠地懲罰他！”蕭子碩也憤憤不平的說道。

惜若那樣的美人兒，怎麽能受到如此的對待呢？真是暴殄天物！

不過他很好奇的是，蕭子靖不是一向喜歡男風的嗎？怎麽會對惜若一個姑娘家下手呢？這件事太不尋常了！

“…”啞巴似的獨孤十四一雙眼睛在他們幾人之間掃視著，卻只是動了動嘴巴皮子，並沒有發出聲響。

司無痕現在最擔心的，還是惜若的安危。不過好在剛才接到消息，入書入畫已經被惜若買下，不日就可以入府了。

“蕭子靖這人陰險毒辣，這一次沒有得手，恐怕還會有下一次！”這話，蕭子冉是對司無痕說的。

在坐的哪一個看不出來司無痕的那點兒小心思？為了一個女人，一路從獵場策馬狂奔而來，不要命似的。傻子也看得出他對公孫惜若的那份感情了！

某傻子努力低調再低調，耷拉著腦袋，不聲不響。

“我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，絕對不會讓他再有機會傷害到惜若！”司無痕似乎也沒有隱瞞他對惜若的感情，直接將公孫小姐的稱呼變成了惜若。

那對兄弟互相望了一眼，心知肚明。司無痕這家夥是動了凡心，深陷進去了。唯有神醫獨孤十四依舊沒什麽動靜，保持著緘默。

“那公孫小姐的確是不錯，只不過無痕公子，你們的年齡差距是不是大了點？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啊！”蕭子碩就喜歡快人快語，一句話講司無痕定位為老人了！

兩記眼刀飛過去，司無痕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。“本公子喜歡，怎麽了？總比你那些胸大無腦的美人要好萬倍！”

蕭子碩喜歡波霸身材的女人，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，他沒辦法抵賴。不過就算他再喜歡一個女人，那期限也不會超過三天。

“那也總比什麽都還沒長齊的幹癟豆芽兒好！”蕭子碩昂著頭，得瑟著。

惜若的確還小，身板兒不夠豐滿。不過那張傾國傾城的臉，就夠有魅力了。否則，無痕公子怎麽會選中她呢？

“總有一天，她還是會長大的！”司無痕勾著嘴邪笑著。

一直處於發呆狀態的獨孤十四終於擡起來頭，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。那小眼神兒，似乎在說：你現在就笑吧，還有兩年時間你，你慢慢等吧！

連一向淡漠至極的蕭子冉也忍不住輕握拳頭，放於唇邊咳嗽了幾聲。

回到府裏的惜若打了個噴嚏，有些莫名其妙。大熱天的，很少有人感冒的。她這是怎麽了，夏日還會感染風寒了不成？

“小姐，四小姐回來了。”雪兒低聲在她耳邊耳語。

惜若眸子瞬間變亮，冷哼一聲道：“她終於知道回來了？不過我倒要看看，她要怎麽跟大家解釋清楚！”

為了以防萬一，惜若一回府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公孫羽。

一來可以讓他知道這一趟出去發生了什麽事，二來她也是在賭，賭宋氏她們的反應。保不齊她們就反咬一口，說是她私自在外面與男子見面，還做出那樣傷風敗俗的不雅舉動。惜若相信她們絕對有可能做的出來！

“大小姐，老夫人傳您過去白松園一趟。”不到一會兒的功夫，門口就有小丫鬟過來稟報。

“來的夠快的！”惜若冷笑。“走，咱們去會一會她們，看她們還能如何顛倒是非黑白！”

惜若威風凜凜的走在最前面，身後跟著雪兒和繡兒。三人剛跨進老夫人的屋子，那宋氏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。“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…我可憐的女兒啊…”

惜若掃了一眼傷痕累累的語若，這丫頭頭發微亂，身上和臉上到處是傷痕，看起來像是被人打劫了一樣。那張鵝蛋臉上，布滿了淚痕，看起來頗為楚楚可憐。

一見到惜若到來，語若立刻就撲了上去，一把抱住惜若的腿。“對不起大姐姐，是我太頑皮，不該一個人跑出去玩，讓大姐姐受到了那賊人的侵犯。也活該我由此報應！大姐姐，你大人有大量，原諒小妹這一回吧，嗚嗚嗚嗚…”

苦肉計？她惜若可不是個菩薩，什麽人都可以寬容。

更何況，她話語中分明又在含血噴人，汙蔑她的清白。這樣不知悔改的東西，根本不配獲得她的原諒。

“四妹妹言重了，大姐姐我很好，沒有受到半點兒傷害。倒是四妹妹這身傷…到底將我引到二樓之後，發生了何事？”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，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！敢汙蔑她的清白，那麽就不要怪她將真相說出來。

老夫人看了她們二人一眼，眼裏滿是覆雜的神色。

公孫語若一向乖巧伶俐，天真可愛，她不至於跟幽若一樣誇大其詞，謊話連篇吧？雖然不喜歡宋氏，但是對於這個孫女，老夫人還是挺疼惜的。

“惜若，到底是怎麽回事？你們姐妹二人一起出去，為何你安然無事，你妹妹卻弄了一身的傷回來？”

面對老夫人的責問，雪兒和繡兒心裏都在冒火了。她們心想，這老夫人是不是老糊塗了，竟然相信四小姐的片面之詞，將所有的錯推到了小姐的身上，真是豈有此理！

惜若聽到如此嚴厲的指責，心裏微微泛酸。

果然，因為利益而產生的感情是不可靠的！她自問這段時間沒少給老夫人好處，也沒少了該有的禮數。可為何到了這個地步，她仍舊不肯動腦子想一想，光靠一雙眼睛，就斷定是她的錯呢。

她覺得心灰意冷。“祖母這樣說，就是覺得惜若沒有盡到長姐的責任咯？祖母看到的是語若一身的傷痕，可曾想到惜若今日九死一生，如果不是蒙別人相救，早就從幾丈高的樓上摔下來，粉身碎骨！”

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，每一句話都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
老夫人心裏一驚，她只看到語若受傷，卻沒料到惜若今日遭受到了如此大的創傷，心裏難免內疚起來。

宋氏見苗頭有些不對，便開口幫語若說話。“老夫人，您看看語若這一身的傷，要不是大小姐保護不力，她又怎麽會被賊人打劫，小小的年紀要遭受這樣的罪？您不能因為大小姐是嫡出，就維護她。語若也是公孫家的血脈啊…”

惜若看著宋氏的表演，忍不住鼓掌叫好。“宋姨娘也知道疼自己的女兒，很好！”

她嘴角的笑意冰冷刺骨，讓人感到森森的寒意。

“惜若自幼喪母，沒有感受過娘親的溫暖，今日倒是見識到了。原來，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女兒，可以是非不分；為了自己的女兒，可以任意汙蔑嫡女；為了自己的女兒，可以在主子面前恣意妄為。你不過是一個姨娘，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汙蔑於我，到底是何居心，欺負我沒有娘親疼愛嗎？宋姨娘，今日不把話說清楚，惜若誓不罷休！”

“你…你含血噴人！老夫人，您可要為侄女做主啊！”這會兒子，宋氏又把老夫人擡出來，想要借著這姑母的名號，為自己伸冤了。

老夫人心裏很矛盾，可是見到惜若那樣決絕的模樣，知道這丫頭是徹底寒了心了。她從未說過如此淩厲的話，也從不把自己的娘親掛在嘴邊。可以說她很少跟別人這麽斤斤計較，這一次看來是被逼無奈了。

她那侄女也太不爭氣了，就喜歡惹禍。這一次鬧得這麽大，想必又是惡人先告狀！為了安撫惜若的情緒，老夫人不得不沈下臉來，對宋氏呵斥道：“你還不給我閉嘴！有你這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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